恪简

【唐多】续缘于枫下（7）

入眼是干干净净的白色。

白色的床单被罩、白色的天花板、白色的制服。白色是十分神圣的颜色，只是此刻显得有些不太吉利。死气沉沉，没有人会开口说些什么玩笑。

——任谁也不会对医院这般的地方产生好感吧？

手上的温度很暖和，被人握了很长一段时间，微微有点麻。

床头雪白的柜上居然有一只小闹钟。显示的时间是“23：57”。病房内光线昏暗，只有小电灯泡的一束暖橘色灯光，视物略困难。

“需要我拿点吃的吗？”

声音没什么起伏，与守在床前耐心等待病人苏醒的护士小姐一样。唐晓翼却敏锐地从中捕捉到一分不经意流出的愤愤。

他有点诧异地道：“你还没睡啊？”

少年坐在床沿，左手旁搁着一只小书包。顿了片刻，递来一杯温水。是刚刚倒好、又仔细吹凉了。

唐晓翼慢吞吞地直起腰，老老实实地灌进喉咙。他揉了揉脑袋，自认为身体好得差不多。

墨多多慢悠悠地道：“有一个坏消息我必须告诉你——”

唐晓翼打出一个手势：“请讲。”

“你被诊断脑梗，马上就要死了。”

“……”

“哈？！”

“滴答、滴答，”墨多多没什么感情地模仿钟表走动的声音，“23：59分，还有三十秒你就要死去，想要我在墓碑前种什么花？”

秒针一刻不停地转动，配合男生的鬼言耸听。

唐晓翼挪下床，坐在少年的右手边。似乎是思考了片刻，动作极其自然地将手插进柔软的栗发里，顺着发丝摸下来。

他轻轻地、带着点儿哄孩子的味道，顺毛道：“嗯，既然鄙人马上就要离开这个世界，那么墨大侦探可否大发慈悲地告诉我，为什么要生气？”

墨多多孩子气地鼓了鼓脸，紧紧抿住嘴唇。眼里是大写的“你确定要问我？”。

唐晓翼自然能隐隐约约地猜到一些什么。他早已组织好应对之词，不问自答道：“听说【EGOIST】很危险，协会那边让我去探探敌情。”

“嘛，我手底下没什么下属，你们又经验尚浅咋咋呼呼，只好亲身去看看。根据情报在今天上午去搅乱了赫尔墨斯的行动，所以他就把我抓起来了。”

“——别这样看我，他人多又狡猾，虽然我确实有以此方法进入【EGOIST】的想法，但当时以我的能力也不太好逃跑。”

墨多多生硬地接道：“不过你没有想到赫尔墨斯准备带你到拷问敌人的地下水道，在那里完全得不到想要的情报，于是向我求助。”

“是，多谢墨侦探出手相助。”唐晓翼一只手闲得发慌，继续撸动小侦探的头发。

“——但是不止如此吧。”

声音陡然发冷。

唐晓翼挑动眉毛，面上自觉地写上不解二字。

“你果然没有做侦探的天分，到处漏洞百出。”墨多多翘起一条腿，从容地拉开书包链子。

“喏，我进去救你之前，赫尔墨斯在我手里塞了一样东西，这是复印件。”

后者一派自然，纤长的手指翻动纸页。

——随后，唐晓翼挑起的唇角微微僵硬。像是稍微有点出乎意料，却还带一点新奇的意味。

“哎，多多你怎么能轻易相信敌方的情报呢。如果我说，这份资料是假的，信不信？”

这样吊儿郎当的调笑入耳，墨多多似乎有点沉默地蹙起眉毛，另一手托起下巴。

答案是——不信。当然不信。

任何一个杰出的侦探，都只会用理性去揭示线索，而不会依靠感情判断。

你到底凭什么笃定我会不再怀疑你？

秒针已经走完三十几声“滴答”。

手下一小片洁白的布料被紧紧攥住，浮现出婉约褶皱。

墨多多的声音轻飘飘的，像一缕没有什么分量的微风。字字却颇坚定，使人不得不信服。

——“我信。”

如此微风，连让湖面泛起涟漪都不能做到。

“承蒙墨多多侦探的信任。”须臾，唐晓翼调侃地道。

借温暖的橘色灯光，墨小侠仔细读出藏匿在身旁男子漂亮的琥珀色眼睛里的语言。

“既然文件是假的，”墨多多将复印件收进书包里，没有再看引导者的眼睛，“那它便毫无意义，从上面提取的信息也是，我回头就烧掉。”

他理了理书包带，重新背起来。又侧首问道：“你要吃什么？我去买饭，毕竟你一天都没有进食。”

唐晓翼慢条斯理地整理好被褥。

“食物的话，倒是不需要。”

他踏前一步，手里捏着的藏银刀直直逼向少年脆弱的脖颈。墨多多象征性地一连退后几米，脚尖几次轻点，颇巧妙地将攻势引至窗前。避无可避之时，才用手臂遮住脸——刀锋在白皙的胳膊上划出一道血痕。

“不过，那份原文件——还是留下好了？或者把提取出的信息给我，也可以替代。”

唐晓翼的语气似乎没有多少变化。仔细听来，才会发觉夹杂在其中的些许威胁。

“所以？你们把这家医院怎样了？”墨多多反口质问道。伤口处的鲜血滴滴答答，却只是被随手抹了抹。

唐晓翼用力攥紧刀柄。犹豫片刻，才道：“我的同事用了点药让值班人员睡了而已，不是你想的那样。”

“——就是我想的那样。”

墨多多微微仰面，与唐晓翼平视。

“你现在做的一切，全部都在我的预料之中——你不会真的以为我没有做一点措施吧？”

窗户大开，深秋夜里的凉风吹得人陡然清醒。微弱灯光下，青年强势地制住男生的两只手腕，另一手持沾了血的短刀，刀尖与少年的脖子仅剩一只胳膊的距离。

二人的神情是一样的滴水不漏。

——你应该是完全信任我的。否则赫尔墨斯根本就不会有侵略医院的机会。

墨多多娴熟地将漆黑的枪口对准敌人。

“原文件在我的包里，”他抬了抬书包，“只是，在你碰到书包之前，可能就会被我的子弹打中。”

言毕，唐晓翼又将刀贴近了些：“你的枪可不一定会快过我。而且，侦探一点也不适合舞弄刀枪。”

夜风轻轻吹动窗外的枝叶。

“可惜极了。”

墨多多一点一点地扣动扳机。眼底是清清楚楚的、完全纯粹的敌意。

“这局游戏——我们才是赢家。”

——大楼在电光火石间崩塌。

女生的裙摆在火光的映照下晃动。也许是因为女性与生俱来的多愁善感，稚嫩的脸上露出些无法藏掖的伤感。除去悲伤外，其中又糅合了许多惋惜、悔恨、以及不知所措的迷茫，五味杂陈。

沾染酒精的棉签被用力按压在伤口上，少年疼得微微吸气：“一天之内被炸药伺候了两次，我也真是服了……”

“呜——扶幽你倒是轻一点！”

闻言，扶幽稍稍松了些力度，皱着眉头道：“可是，手臂上的这道…不是爆炸导致的吧？”

“唉，划出来的。”墨多多夸张地叹气。

“你刚刚好像行动时间迟了一点，”扶幽没有追问他的敷衍，继续道，“否则是不会有这么多伤的。”

墨多多咬了咬唇，吐槽道：“这可不能怪我，【EGOIST】的人很难搞，世界冒险协会这次估计要费好一番功夫了。”

“医院”大楼已然沦为废墟。

尧婷婷轻着步子挨了过来，仔细瞧了瞧同伴的伤口。顿了顿，又看向那双清澈的眸子——一幅欲言又止的模样。

“所以……多多你有没有从唐晓翼、嗯，他的口中，问出什么情报来？这是要上报给协会的。”尧婷婷有点儿担心地看着同伴，“不过，明天再说也没关系，你好好休息吧。”

“都折腾到凌晨了，还休息什么？待会儿还有一大堆事要靠我们处理，”墨多多半是抱怨半是带笑，“不过能和你们在一起真是太好了。”

“情报的话——很抱歉，没来得及…问出什么东西，而且，他很不好对付。”

“——毕竟是，排在第六的[阿波罗]。”

话音未落，扶幽忽然插道：“多多，那边的……是什么东西？”

“啊，那个，是枪啊，可以帮我捡一下吗？”

“枪这种东西怎么能乱丢？”尧婷婷习惯性地训斥道，“万一被别人捡着了怎么办，下次拿好了。”

扶幽捡回枪，翻看一下，却再一次打断道：“这把枪是模型吧……多多？”

墨多多打着哈哈，接过手枪模型。

“……”

“嗯，是啊。”

当然是模型。真真正正的模型，不存在任何杀伤力。

尧婷婷伸出手，环住墨小侠的肩膀。

——随后，将面颊埋在少年的肩头，轻轻地抽泣起来。

“你没事就好。”

未完待续.

很看不明白是不是。其实这个合集没有准确的大纲，只在脑内模模糊糊画了条线。“唐晓翼叛变”这一条大概是主线，在写第一章之前就想好了。

中间有想过换一条剧情，但扭了那么两下，还是扭回主线上了。因为我很想看小情侣刀枪相对还可以解锁各种画面……（你。只是有一点点刀。然后就剧情发展给我搞快了一点，应该是在下一次冒险中两人才决裂的。因为我心急又懒（你。

稍微解释一下，多多带唐晓翼去的这家“医院”其实是从协会所属建筑，多多刻意申请借来一用。他早已推理出唐晓翼叛变一事，所以提前在医院装好炸弹，计算时间，悄悄咪咪从唐哥身上拿了点东西就从窗口跳下去了。

所以赫尔墨斯带领下属用催眠瓦斯让医院里的人睡着用了个空（。因为医院里除唐多二人别无他人。而唐晓翼利用墨多多的推理能力，多多做好措施没有让自己和唐晓翼受瓦斯影响。

这次和唐晓翼对质其实很失败，多多本应该抓住唐晓翼，或者套出些情报，再者直接杀了唐晓翼。

——但是他最后什么也没有做。